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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战止战,科技强军——《100个人的中国梦》

发布时间:2020年2月24日

我的科技强军梦——能战止战 科技强军
刘戟锋

    军事是一个国家实力的基础,历史已经反复证明这一点。弱兵则国危,无兵则国亡,早已验之于古,证之于今。凡大国,必有强兵,古今中外,无一例外。“能战方能止战,准备打才可能不必打,越不能打越可能挨打。”这是习近平主席站在历史、现实和未来的交汇点,对战争与和平的辩证法做出的哲学概括。


战争是为了和平,如果没有坚强有力的军事实力做后盾,和平的阳光就会变得暗淡。怎样才能实现我们的强军梦?这是我们军事科技工作者肩上永远的责任。

我脑海中永远印着这样一幕:

1981年8月3日,北京,国防科委大楼。时任国防科委副主任的钱学森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,在他的办公室接见了我们。被接见者一共6人,除了带队教师刘建统,我们5人都是国防科技大学政治师资班自然辩证法专业的学生。

这次谈话的一个主题,就是关于国防科技发展问题。钱老认为,国防科技大学不能满足于追尾巴、照镜子,即别人发展什么,我们就跟着发展什么;别人有什么,我们就发展什么。而是要独辟蹊径地开拓新领域和新方向。正是受钱老这次谈话的影响,我们留校任教后,逐步形成了致力于科技强军兴国的梦想,几十年来始终坚持对国防科技发展战略的探索,不遗余力地宣传贯彻钱老的国防科技发展思想。

33年过去了,我们从理论和实践中总结出科技强军的发展之道,概括地说,可称为“三理汇聚”,即在战争中物理、生理和心理技术的融合和汇聚,针对的是人的三种存在状态:物理存在、生物存在和精神存在。

首先,使用物理手段作战,是人类自古至今基本的作战方式。战争,作为人类社会最激烈、最残酷、最普遍的现象,由于事关利益集团的生死存亡,从一开始,就与科学结下了不解之缘。而从古至今的战争演变,就其应用科学的范围而言,都可以称作物理战。这不奇怪,自阿基米德以来,人类大部分重大科学技术成果,从杠杆原理、浮力定律、磁针指北,到哥白尼日心说、伽利略落体实验、开普勒行星运动三定律、牛顿力学、光学、物质不灭定律、麦克斯韦方程、相对论革命、量子力学、地质力学、宇宙理论等,无一不主要出现在物理领域。物理学独占鳌头,一直引领着其他科学的发展,也深刻地影响着社会变革。

正是物理学的兴盛发展,也正是物理学成果在军事领域的广泛应用,推动着战争手段的急剧更新,催化着战争思想的激烈交锋,影响着战争体制的深刻变革,引导着战争模式的火速演进。

所谓物理战,主要有三重含义:其一,战争应用的知识主要是物理知识;其二,战争研发的手段主要是物理手段;其三,战争对人体造成的创伤主要是物理创伤。

物理战尽管势所必然,但对其进行检视,可以发现它已面临一系列困境。

一是作战对象偏转。各种兵器本来是针对人体的,但试看今日琳琅满目的穿甲弹、破甲弹、钻地弹以及反卫星武器、反导弹武器,它们的直接打击对象都是物体,而非人体,这是有违战争初衷的。至于当今各国热衷的兵器无人化,则无疑只会在自然空间上演一场类似网络空间的“战争游戏”。按照这一思路,未来战争将成为机器的博弈,最终将成为纯粹的经济博弈。

二是作战时空受限。在现代科技进步条件下,局限于物理时空显然是不够的。正因如此,美军才在已知的陆、海、空、天、电(物理域)基础上,提出“认知域”(心理域)的概念,试图实现所谓的“感知操纵”。而在传统的物理战概念框架中,两支军队一旦交火,就是进入战争状态,而没有硝烟,就是和平,“战”、“和”界限清晰。这种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也是形而上学在战争领域的表现。

最后是作战费用飙升。据估算,仅仅从歼灭一名敌兵的成本来看:拿破仑时期需花费3000美元,第一次世界大战上升到2.1万美元,二战时为20万美元,朝鲜战争时为57万美元,马岛之战时为285万美元,伊拉克战争高达600万美元。这样的战争实际上已成了贵族式的决斗,也是物理战的必然结果。

当然,曾经盛行了数千年的物理战符合人类的认识规律,也符合科学的发展规律,符合战争的发展规律。我们分析物理战所面临的三大困境,旨在说明,装备的发展,要有更宽广的视野,才能避免步人后尘,达致人无我有、人有我优的理想目标。

其次,人是一个生物存在,通过对生物的研究,才有了我们今天的生理学或生物学,而生理学和生物学,也为军事斗争增添了新的概念和手段。

1996年,车臣头目杜达耶夫被炸身亡。这一事件被说成是显示精确制导武器巨大威力的典型案例。但我们讨论后认为,目前人们所津津乐道的精确制导,其实都是物理信息制导,根据的是目标的光、热和外形等物理特性,因而打物理目标时,是精确的,但用于打人体目标,特别是要把不同的人如军人和平民区分开来,进行有选择的打击,就不可能精确;只有生物信息制导,才能确保对不同人群和不同个体的选择性攻击,精确而有效。

20世纪下半叶以来,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已呈现出多方称雄的局面,物理学也早已不是一枝独秀。在自然科学领域,天文学、地理学、生物学和医学狂飙突进,特别是现代生物科学及其技术发展,已将认知的矛头直指人类进化黑箱,引起社会的广泛关注:从20世纪上半叶孟德尔遗传学的再发现,50年代中叶DNA双螺旋体结构的解读,到20世纪下半叶克隆技术、转基因技术的问世,最后到人类基因组计划的出台,现代生物科学与技术正以日新月异的强劲势头,迅速崛起在人类文明的前沿舞台。现代科学技术的兴盛和繁荣,必然引起科学与战争关系的改弦更张,依旧固守物理学的做法,一味服从思维的习惯和定势,必然是机械论在军事领域的翻版。

生物科学的发展,不可能不被军事运用。战争的基本目的是消灭敌人、保存自己,拼装备、打金钱只是手段,如果某种武器的使用能避开与敌方武器的对抗,而直接造成人体的伤亡,那么,拼装备也就失去了任何意义。物理学着眼的是能量的开发,它应用于战争,导致的也只能是能量的抗衡,核武器可谓是这一思路的极致。与之不同的是,生物学着眼的是生命奥秘的解读和破译,它应用于战争,可直接作用于人本身。这也就与战争的基本目的能够很好地吻合。

生物技术的军事应用,必然产生基因武器。与以往人类使用的武器相比,基因武器的特点在于:杀伤力大,成本极低;产量极高而生产规模小;没有辐射难以检测;没有硝烟而被杀时并不知道;没有特殊伤口而极难及时抢救;没有特殊标记而极难隔离;只要战场上需要,随时都可以使用。所以国外也有人把基因武器称作“末日武器”、“生物原子弹”。

尽管生物武器与化学武器一样,因为杀伤的非选择性而受到国际公约禁止,但在目前这个世界局势动荡不安、恐怖主义和种族清洗死灰复燃的时代,谁对滥用人类基因组知识的行为都不会掉以轻心。铸造维护本国家和本民族生存安全的基因盾牌,才能有效地防患于未然。

最后,人还是一个精神存在,因而才有心理和精神领域的种种争夺。

事实上,人类战争伊始,就存在物理战和心理战两种基本的作战样式。与物理战的物理破坏不同,心理战是运用物理手段所承载的信息,攻心夺气的一种作战方式,目的是造成对方的精神屈服。正如动物之间为争夺食物、领地,总是先怒吼咆哮,以示警告,万不得已才直接打斗。心理战从一开始就属于纯粹的信息战,物理战则是心理战失效后的无奈选择。或可曰,世有物理战则必有心理战,心理战常有而物理战不常有。

但是,由于人类在技术领域的开发,是材料技术、能源技术先行,信息技术滞后,所以,心理战作为信息战的一种样式,发展极其缓慢。在人类数千年文明史上,心理战手段一直停留在手工作业的自然状态。直到20世纪以来,随着信息技术的兴起,这一状况才发生根本改观。

在国外,关于心理战也有各种不同的指称,如外交战、语言战、媒介战、思想战等。美国国防部前部长科恩曾经说过:“运用武力从来都不可能赢得人们真心的支持,那神奇的电影魔力和多媒体技术远比军队更能深入人心。”看过电影《盗梦空间》吗?通过电脑影响人脑,进而改变决策者的思维方式,这已不是纯粹的科学幻想,而是正在成为现实。BCI(Brain Computer Interface),即脑机接口技术,一种立足物理、生理、心理三理汇聚,连接人脑和电脑的技术手段,已经获得众多实验结果的支持,一旦用于军事,未来的战争场景将会怎样?人们尽可想象。

总之,放眼当今时代,武器装备的发展在能量释放、杀伤精度和打击距离等维度上已逼近物理极限。大国之间,尤其是核大国之间的大规模物理毁灭的可能性日益降低,但另一方面,以尖牙利爪的物理装备为后盾,围绕意识形态较量的舆论战、心理战、法律战的准备和实施,却在不动声色地全方位展开,且日趋激烈,必将左右大国命运的未来。进入21世纪后,中亚、北非一系列国家发生的所谓“颜色革命”,正说明现代国家之间竞争和较量的重心已然发生转移,颠覆模式已然发生改变。随着信息技术应用大潮以排山倒海之势,从物理域向生理域、心理域拓展和蔓延,我们正在经历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之大变局。早在2500多年前,中国伟大的军事思想家孙子就指出,不战而屈人之兵,上之上者也。后来的兵家则将此思想概括为心战为上,兵战为下,攻心为上,攻城为下。由此看来,物理战只是初步的、基础的,当然也是必要的。着眼积极防御,融、汇聚物理、生理、心理技术,强化“能战”,追求“止战”,那才是人类战争的最高境界,也是我们强国、强军的梦想所在。